“二小姐不必客气,叫老奴季婆子就好。”她恭敬地答道。
看着倒还稳妥。宛言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由两位婆子在前面带着,往西风院而去。她刚回来,自然是要去见过如今家中主事的张姨娘了。
一个小小的姨娘,能掌管府中大小事务,且不将她这个嫡女放在眼里,这件事听起来颇有些匪夷所思。
一切,还要从宛言父母成婚时说起。
那时,宛家与李家祖辈都在淮扬,宛家是书香世家,而李家则是靠做生意起家。因家中长辈自幼相识,于是两边父母便做主结了亲家。
可李家商贾之家,于诗书之上难免重视不够,宛言的母亲李韵荷,自小只是读过几则《女戒》,并不通晓诗书。而宛言的父亲宛成仁,彼时正年少风流,最爱花前月下,诗词歌赋。
是以,两人每每凑在一起,她说她的家长里短,他说他的清风明月,总是谈不到一处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宛成仁并不同意这门亲事,可无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只得应下。
可勉强而来的婚姻又怎么可能美满幸福呢?
婚后,宛成仁对李韵荷多加冷落,更因参加朝廷大考失利,心情不佳,整日不在家中,后来,甚至还将一名唤张虹的女子带到父母面前,说是已经怀了自己的孩子,要娶她进门。
这张氏原是出身清贫人家,父亲早年间中了秀才,只是穷困潦倒,身体也不大好,还没等有什么作为便早早地撒手人寰。
她自小跟着父亲,虽说家境贫寒,可也读过不少书,后来因缘际会遇到了宛成仁,两人细谈之下,宛成仁发现她颇有些才气,一来二去,两人便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正妻尚无所出,便在外头有了孩子,要是传出去,宛家还怎么在淮扬立足!宛老爷子气急,坚决不肯让张氏进门,无奈之下,宛成仁只能暂且将她养在外头。
后来,在家中长辈的催促之下,这才有了宛言,可那时张氏的孩子宛如,已经两岁了。
本以为李韵荷有了孩子后两人的关系就会好转,哪里知道这宛成仁被张氏迷得七荤八素的,平日里几乎不去看李韵荷,连带着对宛言都不甚上心,整日去陪张氏母女。
直到几年后,宛老爷子去世,宛成仁当了家主,宛言的祖母既不忍宛如一个女儿家年幼便流落在外,又不能对宛成仁多加置喙,只能点头,让他将张氏迎了进来,做个姨娘。
后面的事,就更令人唏嘘了。
李韵荷生下宛言之后,身子不好,一直缠绵病榻,家中后院事务只能交由张氏打理。再后来,终究是沉疴难愈,熬不下去了,在宛言八岁那年,便与世长辞。
幸得当时家中还有祖母照拂,宛言的日子虽不说好过,到底也没被欺负了去。
只是祖母终究年迈,不过三年光景,也就去了,临终前将宛言叫到床边,嘱咐她回老家淮扬,为自己守孝,借此离开宛家。
得祖母多年疼爱,宛言不愿违逆她的意思,是以回到老家淮扬,暂住外祖家中,本是三年的孝期,不想这一守就是五年。
她当年离开时,这位张姨娘在宛家已是只手遮天,五年后,不知比之当年如何。
忆及往事,不免有些感伤。宛言敛了敛心神,放缓了步子。
几人正往西风院而去,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男子的呼救声,那声音凄凄厉厉,间或夹杂着几声闷响,听起来竟有些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