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一时,他决定暂且忍耐,稍退一步。
“你亲自押送他往永世请医问药。阿琛回京之前,不许他二人相见。”
一整个下午,王琛都沉浸在谢明徽主动相邀的喜悦之中。
他忆起多年前,年少时与她隔着花木遥遥的相见。
那时她仍年幼,眉目间已风华隐隐,虽冷了点,瞧上去总是赏心悦目。他读书累了,枕着手臂或躺在船头,或倚在亭边花木下,听她渐渐熟稔的琴曲,心中总有几分无事挂怀的惬意。
想来若谢渊不出事,他这辈子都不会与谢明徽有任何交集。或者他早已娶了旁的女子,妻妾儿女成行。不知若是平平常常与她相见,是否也会生出异样的心思?
可这世间却没有如果。他亦不会去深思这些没有踪影的假设。
但谢明徽的手因救治他母亲,不慎被虫豸蛰伤。她虽不言声,他却知晓必是极痛的。
因而,安顿下两家女眷,一用过晚膳,王琛吩咐过王贵,又特地与官驿迎客的仆役交待一声,叫他留意着若有廷尉的一名小吏来见,万望客气些,请她先至屋中稍候着。
随后王琛轻装简骑,自往永世县城为谢明徽买虫豸蛰伤的药膏。这是小事,但若是他亲自买来,更彰显他一番细致入微的心意。
此去永世县城与往京都差不多脚程,但京都夜间禁卫森严许多,且巡城护军多为谢氏旧部,他虽贵为尚书令,亦不愿兴师动众,走上繁复流程去特意开城门。
但永世县却松动许多。因而王琛并未犹豫,径直往永世而去。
只是京中的贵人们将虫豸蛰伤视为大事,但郊县却无甚人因此求医。因而王琛连问几家药铺,并未寻得蛰伤的药膏。而有一家药铺的老郎中会这门手艺,却要现称药熬制,因而耽搁得稍晚。
言谈间,那老郎中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负。听王琛问起,自言有解头风的良方,可谓药到病除,手到擒来。
因而王琛便恭请那老郎中与自己同去驿站,为汪夫人好好看一看。
只是那郎中如今年迈骑不得马,惯来只骑一头慢吞吞的小毛驴。一老一少相伴往永世驿而去,倒也相谈甚欢。
行至半路,迎面有两骑黑衣人疾驰而来,一身凛冽煞气,一看便很不好惹。
王琛自然升起戒心,不由诧异多看一眼,却也并未发现可疑的端倪。
只是擦肩而过时,夜风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令王琛倏尔偏转头,目光凌厉朝那两人望去。
那两人先看清老郎中显眼的药箱,正待编了借口请郎中替谢明徽看看,旋即看到尚书令王琛端然坐于马上,月色中紧蹙着一双眉,面色寒凉。
繁栀挪着脚步,再度敲开了王琛的房门。
“我方才看到房中有耗子,也不知是否爬上过案几……”她踮着脚尖,偷偷往房中觑看。却见案上茶盏已经端在王琛手上,正一口一口哺喂着床榻上因虚弱而冷汗涔涔的人。
她看不清那人是什么模样,只见得一片雪白的侧脸。
繁栀的脸色亦吓得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