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匹在疾行中轰然倒下，耳畔劲烈的破风之声袭来。
那是利箭尾羽破风之声。
谢明徽忽想起出京之日，王绰袭杀她时用的连弩。
她心中忽升起被死亡笼罩的恐惧。这样猝不及防的攻击，任是怎样的身手都是九死一生，更何况她手下功夫实则粗浅。
危机之中，谢明徽凭着本能，紧紧攥紧缰绳，蜷着身子，一脚勾着马镫，倾身伏倒在马身一侧。
她记得白日行经此地时，注意到官道一侧山壁陡峭，而另一侧则是林木蔓生的缓坡。
想来峭壁上埋伏攻击都更不易。
身子刚倾离马背，“噗噗”沉闷的利刃入肉之声连续袭来，密集的箭矢从她眼前飞过，射|入坚|硬的岩壁里。
也偶有箭镞从头顶擦着她的肩膀追逐而至，却远不及另一侧密集。
不等第二轮箭矢攻至，马儿已扑倒在坚硬的青石路面上。
谢明徽一条腿被重重压在马身下，疼得钻心，但周遭危机四伏，她并不敢轻易动弹，只一动不动躺在死马身侧，佯装昏死过去。
身下温热的血流潺潺，浸透了谢明徽玄黑的公服，向官道低洼处漫去，弥散着死亡的气息。她不知那血里究竟有没有自己的，但腿已疼得有些麻木。
一阵细微的机簧铮动之声后，林中静谧得落针可闻。
虽看不见暗夜中埋伏的敌手，但谢明徽清楚，哪怕她轻微地动一动指头，只怕就会立时被射成个筛子。
林荫尽处远远旁观的男子并未靠近，只冲着身边人微一点头。
唿哨声起，无数脚步声轻悄凌乱，林中埋伏的□□手倾巢而出。
当有人探手至她颈边大动脉时，谢明徽从未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近。
察觉她意图反抗，那人旋即反绑住她双手，搜走她藏在靴中的匕首，径直将她拖拽至那男子跟前。
“祸害遗千年，果真如此。”那人居高临下，望来的目光鄙夷贱弃。
谢明徽被牢牢按压着跪在他马前，挣扎着抬头望去一眼，眼神倏尔一缩。
月色下的身影虽模糊不清，她却认出了眼前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那日她离开王琛杨树巷的宅邸时，临走望见王琛与这男子比试剑术。
她记得那日问起谁深夜来访，侍婢芍药只言及尚书令兄友弟恭，他兄长深夜来饮酒，并非什么稀奇事。
谢明徽扫一眼周遭装备精良的□□手，嗤笑道：“我原以为我因公事得罪虞家，虞寸功欲对我不利。想不到王将军更迫不及待，几次三番欲取我性命。”
她能猜到之前假手王绰的行刺也出自他的手笔也并非什么难事。谢明徽不过一郊县小主簿，亲自动手已是杀鸡用牛刀，王玠根本不曾想过需要隐藏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