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似乎无论何时都是人满为患,早八点半,心血管内科的门诊室外来就诊的病患已经从候诊室排到了走廊,叫号的护士嗓子拔的老高,丝毫没有什么白衣天使的温柔。
在医院里有时候温柔不太管用,小叶正阻止想要插队的大爷,指着叫号显示屏上的名字说,“根据医生叫号顺序,在对应诊室门口排队就诊!”她想接过大爷手里的病例。“您几号啊?”
“我找沈家恒大夫,他在哪间啊?”大爷耳背,根本没听清小叶说什么,往诊室门口瞄了瞄说,“我给他看报告呀。”
“您挂好了号了嘛?”小叶不得已提高音量,“几时的报告啊?”
大爷很奇怪,但总算听清楚了,“看报告还挂号啊?”
“那您总得配药吧。配药的话。”小叶无语凝噎,“那您还是先得去挂号啊。”
“那还是他吧?”大爷也跟着笔画道,“我的支架手术是他做的,好几年前了。”
“可以的。”小叶道,“你可以同窗口说要挂他的号。”
沈家恒今天难得迟到了,他师兄庄喆早已经替他顶了会儿,小叶看见沈家恒来了如蒙大赦,“才来呢。”赶忙迎上去,“早就几位复诊的病患等着你了。”
沈家恒边穿过人群边点头示意。
心血管内科很多都是中老年患者,沈家恒不骄不躁,年轻大夫中间少有的耐心,又是他们科主任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医术精湛,一表人才又谦和内敛,对内对外都颇受欢迎。
刚落座,有几个等着他过号的病人就涌了进来。
他帮人把病历按顺序搁桌子上,“大家别着急,一个个来。”
林舒被安置在隔壁没有人的诊疗间,一层磨砂玻璃将他与众人相隔而开,他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他,而沈家恒就并排坐在他玻璃那边的办公位上。
他俯首趴在桌子上,指尖在虚空描绘对面沈家恒举手投足间隐约的侧影。
两间办公室之间门没有关严实,林舒可以听见外头的动静。
病人或是急切或是伤心的声音、插队埋怨的声音,叫号机里边的女机械音以及护士维护秩序的声音通通成了背景板,沈家恒的声音穿透了这个低落而焦虑的空间,平稳而冷静的语调就像是一剂安定人心的良药。
他说,“阿姨你的血压不算太高,注意清淡饮食,药一定要按医嘱吃,要控制住血压。”
他说,“从这个动态检测记录来看,您是属于心脏早搏,结合您后期做的心超来看,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您不需要吃药,早睡早起保持平和的心情,按时复诊。”
又安慰一个怀抱着有先天性心脏缺陷幼童忍不住哭泣的年轻母亲,现下的技术可以很好的治疗孩子的病,尽快去心外科就诊,尽早手术,还不忘记哄了下孩子,夸她勇敢。
小孩子也许也知道伤感,乖巧又懂事地和母亲一起奶声奶气地道了谢。
林舒是害怕人群的,他害怕那些审时度势的目光,和隐晦的交头接耳,但在这里,他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在意他,大家都身患病痛,自顾不暇,有股莫名的勇气从心底升了起来,虽然很单薄,但却暖暖的。
沈家恒看完上午最后一个病人的报告,扣响林舒的门的时候已经是12点半,林舒有些讶异,那些平日里让他觉得度日如年的时间,今天在不知不觉中流走了。
沈家恒的白大褂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特别温暖,他人高身姿又好,穿什么都挺拔,千篇一律的白大褂让他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