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被冷醒的,身下的木板很潮,透着凉气。
他从黑暗里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视线渐渐清明,跟着愣了神。
这是一座古老的环形楼梯,木质的扶手和台阶有不同程度的腐朽。
醒目的是,楼梯上了红漆,年代久远,已接近红褐变得斑驳,但想来,刚上漆的时候,大抵是极鲜艳的,能媲美新娘的喜服。
但男人的心情并不喜悦,他起身,站在台阶的边缘,向上望去,有一盏灯,摇摇晃晃,余下惨淡的冷光。
再向下望去,黑,黑得容不见一丝光。
他皱起眉头。
明明是室内,却冷得像是被是被扔进了雨里,那木头变质的霉味刺鼻。
从最深处,传来木板咯吱咯吱的古怪声响,在楼梯间悠悠荡荡,极近又远,辩不真切。
他又向下瞧了瞧,那黑色像是扭曲变形了,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由脚底攀升,扼住了他的喉管,掐爆了太阳穴。
他甚至瞧见了血管爆裂迸射出的血线,是极为干净利落的一道线。
男人额间冒出薄汗,不自觉地喘着气,手也抚上了那不太稳固的扶手。
他用力地闭上眼睛,眼球被挤压陷入一片黑沉,再睁眼时,那有什么会爬的黑色怪物。
他抒了一口气——
但咯吱咯吱的声音自下而上不断响起,像是催促。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没有选择地向上走去。
一模一样的红色楼梯,不断回旋,好像走不到终点。
男人穿着得体的西服,脚下是一双黑色皮鞋,牛筋底踩在老旧楼梯上,发出了极不和谐的声音,咯吱咯吱——
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从醒来那一刻起,时间线往前推,所有的记忆停在了周五晚上,那是极其寻常的一个工作日,自己的作息一向规律,到了十二点整,就上床睡觉了。
可今天是周几呢。
自己又为什么穿着西服。
黑暗里,男人瞳孔骤缩。
一道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越来越近,几乎在耳边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