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铁了心，索性这辈子便不嫁人了，身份户籍能要回来便罢，实在要不回来也便算了。宛府将她这个人给忘了也好，她也能过过清静日子。
可是如今若是宛府让她回去，她还是不得不从。
默然半晌，她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先把信给我看看吧。”
远岫把信从怀中掏出递了过去，宛言缓缓将信展开，在看到信的一瞬间，眸色一暗。
这信虽然是以她父亲宛成仁的名义写的，可是字迹并不是本人的，显然是找的府中之人代笔，随后又加了一枚私印而已。
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并没有交代原因，只是说让她尽早回去。
宛言苦笑一声，从前在宛家时，父亲就对她有些冷淡。
他会陪着自己的姐姐宛如去郊野放风筝，会亲自教导她功课，会时不时给她买些时兴的吃食，可是，他陪宛言的时间却少之又少。即便是与她在一处，也不过是随口问问近来书读得如何。
以前母亲和祖母在时，他还愿意做做表面功夫，可等她们一一撒手人寰，家中由张姨娘做主之后，他来看宛言的次数就更少了。
即便是张姨娘明里暗里给宛言使绊子，他知道了也顶多是斥责一句，从来没有过什么严惩。不得已，宛言只能借着给祖母守孝的由头，回到老家淮扬，暂住外祖父家中。
这五年来，除了每逢年节会送些面子上还过得去的物什，此外别说书信，宛成仁就连派送东西的小厮顺便问一句她是否安好都吝于开口。
如今，即便是写信，却连一封亲笔信都无暇写给她。
宛言小心地将信折好，重新放入信封，交还到远岫手中，神色淡淡，平静地道：“既然如此，那便回去吧。”
“只是我这次私自回来一事，宛府那边并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算算路程，从淮扬到永安大概要走十来天，这几日我们就先找个客栈住下，等到日子差不多了，再回去就是了。”
见宛言这么快就做好了决定，出云和远岫虽然诧异，可也十分听她的话，只是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出云素来心直口快：“那个张姨娘巴不得小姐待在淮扬一辈子不回来呢，没了宛家嫡女，她自己的女儿更能有个好前程！还有她那个儿子，也能跟着沾光！”
远岫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赶紧住口：“这些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何苦要逞一时口舌之快！等回到宛家，更是要把它们烂死在肚子里，否则，便是给咱们小姐找麻烦。”
话毕，远岫又接着道：“小姐，若是咱们要先在客栈里歇脚，那银子可是万万少不得的。这几年夫人和老夫人留下的银子已经剩的不多了，这一次回来，因为被阻在路上，住店打点又用去了不少。”
“索性，李老太爷派人来送信的时候，也顺带送来了些银子。可是，咱们这些人要是在永安住上几日，怕到时候也剩不下什么了。”
出门在外，身上的银子不够花，还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宛言外祖父出身商贾之家，做了一辈子买卖，颇有些重男轻女。从前对宛言的母亲一向严厉，连带着也没怎么管过宛言。
住在李宅的这些日子，除了日常请安，宛言平日里是见不大着他的。也就是得知她要回永安时，召她去见了见，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问了句“想清楚了没有”，便不再管她。
想不到这次外祖父竟还会给她送些银钱，宛言着实诧异。只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先把那些小厮打发回去，只留下李寻和李量这俩会些功夫的。咱们去永安找家客栈暂时住着，到时候再想办法吧。实在不行，就只能先找程姐姐帮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