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下的床榻似是竹子编制而成,略一动弹就发出“咯叽”的响声,像是多滚动几下,或是自己身量再重些,就能将其压垮。
手脚上的麻绳依旧牢牢绑着,奚商有些无奈地挣了几下,目光随即落在了旁边窗户上。
窗子已经被关上了。
而窗前那枝杏花不见,只留了一只青色瓷瓶在条案上静静放着。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奚商目光落在逆光进门的人身上,瞬间凝固。
她是个女尼,却也是奚商见过最美的女子。
好似这世上所有的美好模样都能在她身上应证,那些诗中的天仙,画中的小姐,偏偏又不能形容出她半分颜色。
她不过是穿着一身青色粗布僧衣,三千青丝被生生剃去,可那光洁的额头像是最为名贵的玉璧,泛着些冷光。
但配上一双柔杏眼,无端多了几分艳色,倒让人觉得,佛祖灯下清净无欲的寺庙中,她就是合该被摈弃的一抹欲色。
而这欲海中的人妄图清心安神,普渡众生,却也只给自己平添了一层纱幔,用无端清冷罩着,遮着,可折小小的房间,依旧因为她的迈步进来而显得春色撩人。
只是,若那眼里有光,春风十里不过她回眸一笑罢了。
女尼眼中蒙着一层灰色,不知看在何处:“你醒了?”
依旧是那柔和的声音,轻轻软软没有一丝出家人的庄重,可她表情却是一副宝相庄严的肃穆。
这让奚商有一瞬间的迷离。
“嗯。”他垂眸开了口,“多谢师父救了我,想来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
女尼似是笑了一下,但等奚商抬眼去看时,她已经转身走到了条案边,把手里一枝杏花准确无误地插-入了瓷瓶里。
“客气了。”女尼并未转身,“我叫如妆。”
“如妆师父。”奚商恭敬地叫了一声,“我被仇人追杀到此地,幸而您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如妆伸手,轻轻推开窗户,身体动作就像正常人一般无二。
“我不是你师父,我叫如妆。”如妆声音淡淡传来,“报恩么……我很需要。”
奚商皱了下眉头,略略有些不太明白这女尼言语中的意思,一般来说,称呼出家人不都是叫“师父”,自己态度已经够好了,可这人似乎一直不接自己的话。
还有,他也没听说谁索要别人报恩。
这女尼,颇有些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