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徽便拍了拍手,令衙吏去将证物呈上。
不一时,杜丰年便小心翼翼捧着几碗有毒的饭食上来:“因之前还有人来劫过狱,这些日子沈和并未宿在县衙大牢中,而是另外安置在别的地方。
他牢中关押的是别的犯人,差点被毒死,好在谢主簿早有所料,这才躲过三次劫难。直到今日凌晨,因怕延误审案,谢主簿深夜方才将沈和迁了回去。不过一两个时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谢明徽以主簿代县令一职,她无根无基,查的又是沈氏案,等于是要踩着虞家的头往上爬,因此衙中人心浮动,漏得跟个筛子。
杜丰年另捉了几只活鼠关在一只笼中,眼看着几只老鼠吃过托盘中的饭食,不一刻便纷纷吱吱乱叫,行为反常,显然是中毒之兆。有堂官哪见得这个,几欲作呕,谢明徽便令杜丰年将证物撤下。
“谁知道是不是谢主薄为栽赃旁人,故意将饭食里掺了毒!”杜丰年尚未走远,虞寸功已捋着胡须,说起风凉话。
谢明徽横他一眼,漫道:“虞大人有闲心攻讦谢某,倒不如将心思稍微放在教子上。您往日但凡多费些心,又何必有今日之祸。”
虞寸功脸色一沉,默然无言。
谢明徽又下令传今日值守的衙役来问话。值守之人皆称自己尽心尽力,不曾擅离。
“沈和暴毙狱中,肋骨极可能被人殴打致使骨折,被人强行吊死在牢门之上。尔等轮流值守,竟无一人发现蹊跷?”
一人便辩称事发之时,自己因腹痛如厕,并不在场。另一人又称自己连夜值守瞌睡,拂晓之时曾打了片刻瞌睡。还有人说自己曾往衙门外巷口的馄饨摊端了碗馄饨。
总之,原本“不曾擅离职守”的众衙役居然都恰巧不在场,竟然无一人清楚当时情状。
谢明徽心中气怒已极,面上却波澜不惊,见仵作收拾了器具,待要命人将沈和尸身抬至太平间开膛,却似突然有所发现,伸手制止:
“沈和家中累代织绢,我曾仔细观察过他的手,指腹柔软,指甲短而洁净。你仔细验看一下,他指甲中浊物究竟是什么?”
那仵作一愣,搪塞道:“监牢中脏污不堪,指甲干干净净不才不正常?”
谢明徽抿唇,冷笑道:“他今日凌晨方才回到牢房中。不知你是忽略了,还是想要故意隐瞒?”
仵作无法,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另取了一枚银针,将沈和指甲中的污物刮出,轻轻剔在一方洁净的白帕上。
谢明徽细细辨认着白帕上污物,突然神色一凛,亲自将那方白帕放进托盘中,端到高堂上:“王大人,彭城王,请二位仔细辨认,这是否是夹带血迹的皮屑?”
二人仔细看过,命人将托盘逐一传送于各官员前,待众人一一传看确认。毫无疑议,那确实是染了血的皮。
“沈和身上可有抓伤?”王琛便问。
仵作将腰勾得很低,讪讪回道:“没有。”
“检视昨夜及今晨进过监牢的所有人,尤其是看守沈和的狱卒,谁身上有抓伤的痕迹!”谢明徽一声令下,众衙吏面面相觑,直到王琛下令随行侍从动手,诸人哪敢再怠慢,心中没鬼的自然早将衣裳脱了,自证清白。
独岑季明期期艾艾,只将袖子捋了起来,面皮涨得通红:“小人脸皮子薄,不惯在人前袒|露。”
谢明徽早疑心他与此事脱不开干系,见岑季明目光躲闪,并不敢看自己,再劝道:“岑先生若能戴罪立功,我或可轻判。否则,虞昌有的手段,我一样也不会逊色于他。我记得你儿女尚且年幼,本朝律法,一人罪大恶极,亲人或将连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