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行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到了严骏,中陵君背着手站在道路尽头,正门檐下,左右分别是雁门郡的监御使陈汤,郡守卫迟。
辛凌适时轻喝一声,众墨者脚步顿停。
慎行朗声笑道:“粗鄙野人,何劳中陵君亲迎?”
高大的严骏回以朗笑,与慎行隔着数十人高声对答:“此迎不为钜子,乃为大秦四十二年翘首以盼之墨家!四十二年,再见墨帖,严骏幸甚!”
……
熏香,鸣琴,置席,舞剑。
这是一场没有酒肉的宴席,严骏与慎行把臂正席,尊左之位以辛凌为首,尽数墨者,卑右之榻坐满郡官,却听不到一声疑议。
如今的墨家确实当不起这样的尊崇,但因为大秦需要,所以无人敢疑。
正席上朗朗的笑声传遍厅堂。
“且不瞒钜子,昨日迟君来报,言你入城五日,昨夜却突然有了动静。墨家门徒频繁出入官舍后院,我还道是墨卫欲行刺辛家那对刁蛮姊弟呢。”
“君侯有此担忧,却为何不曾调兵?”慎行坦然笑问。
“钜子说笑了。”严骏摆着手,认真解释,“我虽与那位不通兵法的中尉有隙,但眼见侄儿被刺之事还是做不出来的。只是在下令之际,我突然想到……我那侄女可是钜子的高徒,此番怕是约在我善无相见,非是行刺吧?”
“君侯洞若观火,实叫人心中敬佩!”
“钜子谬赞了!”严骏谦虚一番,面色突然一变,“昨夜之事蹊跷,今日之事更蹊跷。我实在想不明白,钜子是欲再收一辛府高徒,亦或是……有事教我?”
堂上气氛突变,堂下笑闹骤停。
墨者们对此早有准备,但郡官们却显得一无所知。
这是怎么了?
他们下意识噤声,带着疑惑望向对面的墨者们。
墨者们人人皆是表情慎重,一言不发。
在一片静谧之中,慎行发话了:“不知君侯可听过獏行么?”
“獏行?”严骏皱着眉苦思许久,“莫非是楼烦县那件事物?”
慎行轻轻点头。
“楼烦县令来报,言三两杂墨伙同苦酒里无赖数人,又豪门弃臣数人,蒙蔽官府,牟取巨利,迁延六月,一事不成,现已将主持吏员查办押候。钜子所言可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