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从刚才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他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但他需要从路子愿这里得到证实。
路子愿抱着手臂,唇边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方盐的心突突几下,看来是猜对了。自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失忆而是人格分裂,他就在思考分裂出来的人格是否会继承主人格的精神分裂症,从他这段时间的自我感觉以及曾医生对他的诊断来看,他即便有病也比失忆前的方盐轻得多,在这个条线限制下,自己情绪失控致使昏迷一整天的状况就显得有些诡异了。明明刚失忆那两天自己的情绪很稳定,头脑也能时刻保持清醒,怎么身体越来越健康,精神反而逐渐不受控制了呢?
假使牙刷真的被动过手脚,那么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释——那个人此前已经偷溜进来过,并且给他下了某种刺激神经的药。由于医院在体内药物残留方面的检查十分严格,那个人不确定医院什么时候给他做检查,因而不敢放太大剂量,甚至不敢每天都来,从而导致自己的症状时有时无,连院方也只以为他是精神病犯了,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而之所以选择了摄入剂量十分有限的牙刷而不是桌上的一次性纸杯,应该也是为了及时销毁痕迹,牙刷每天用两回,刷刷涮涮也就剩不下什么了;纸杯放在桌上,万一喝水的人不是方盐,情况就会失控。
越想越惊恐的方盐脑门被弹了一下,他一个激灵,看向路子愿的眼神有点凶。
路子愿不甘示弱瞪回来:“你别自己吓唬自己,免得咱们还没把害你的人找出来,你先把自己吓出精神病了。”
他说完就走,方盐怔愣中没去阻止,目送他钻过狭小的窗户,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心事太多睡不着的方盐赖床到日上三竿才不情不愿爬起来,游魂似的飘进卫生间,端起漱口杯……没牙刷。
他这屋有一把备用牙刷以及一条备用毛巾,毛巾已经拿出来用了,之前那条绿油油的毛巾不翼而飞,方盐都懒得想是谁偷拿走的。备用牙刷摆在淋浴区的角落里,方盐一走过去就瞧见原本只放了一把牙刷的小盒子里多了一枚亮闪闪的钻石发卡。
方盐没敢用手碰,索性连盒端起来端详。发卡只有他的半截手指长,蝴蝶结造型,群镶碎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一看就不便宜。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毛病,赶紧把盒子放回原位拍照,着重给发卡多拍了几张,再用卫生纸把整个盒子包住揣进肥肥大大的病号服,溜出去找路子愿。
还是那座气派而诡异的后山小院,方盐绕过篱笆刚进院,一身黑衣的路子愿推门出来,看见他,二话不说抄起扫把。
方盐打招呼的手僵在半空,看看这个迫不及待开始扫地的路子愿,得,洁癖症出来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方盐可还记着上回给人家气个半死,这次好不容易再见面,他得好好表现一下。
“你好啊,你还记得我吗?”
“那个,上回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你能说句话吗?”
“……”
方盐看他不知疲倦般把这么大的院子扫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憋不住摸出了手机,拨通路大师的手机号。
扫地的路子愿面无表情接起电话,不给路子愿开口的机会,方盐抢先打招呼:“路大师你好!”
洁癖症表情呆滞片刻,随即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哟,未来的一线女明星,找本大师有何贵干?”
方盐对着话筒小小声说:“路大师,看你右斜后方。”
路大师转回头,方盐吐着舌头翻着白眼,做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
路大师:“……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