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盐接过手机,胳膊肘“刚好”顶在路大师肋骨下面的肚子上。
路大师一口气梗在喉咙里,高人派头荡然无存。
手机屏幕上是一段视频,方盐点击播放,画面立刻动了起来。经过提亮处理的视频颗粒感很重,幸好画面背景始终没变,方盐看了好一会儿,抬起头对比床对面的墙壁和桌子摆放位置,原来这是在他病房里拍摄的视频,从角度判断,拍摄时手机应该贴着墙放在桌子上,前面可能还用了其他物品做遮挡。
视频很长很长,方盐选择倍速播放,等了几分钟耐不住又开始拖进度条,拖着拖着,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画面里,吓得方盐甩手把手机扔了。
路大师早料到他会有此反应,伸手一抄接住手机。他像个老学究,孜孜不倦教育方盐:“年轻人要有耐心。”
方盐抚着胸口,惊惧又无可奈何地问:“你看过视频吧,怎么也不提醒一下。”
路大师高深莫测笑了笑:“给你长个记性,顺便培养一下你的心理承受能力。”
方盐觉着他这话另有含义,不过他没多问,深呼吸几下重新拿回手机,把进度条往前拖。
这次他看得清楚,在视频进行到两小时十八分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忽然开了,一个白花花的人影出现在门口,及腰的长发垂在身前。由于镜头拍摄时正对着门口,拍出来的画面格外惊悚,配合调整后半黑不亮的光线和恐怖片的经典画质,任谁看都会生出身临其境的恐惧感。
方盐下意识看了眼门上的锁,想起路大师上次提点他的话,心凉了半截。
那东西只把门推开一条缝,自己钻进来后快速关上门,然后站在门里整理一下脸前面的头发,严严实实遮住自己的脸,两只裸露的手臂伸在前面,十根手指头勾着,依稀能瞧见指甲是血红色,仿佛要抓住自己做鬼也不会放过的人,拖着他一起下地狱。
更渗人的是其前行的方式,除了进门关门那短暂的几秒,那东西再没迈过步子,像个幽灵一样僵直地“飘”着。
方盐遍体生寒,视觉上的冲击还在其次,让他发自内心恐惧的是这个人能随便进出他的病房。门上的锁没有更换过,那么在他失忆之后的这些夜晚,是否也有这样一个人偷偷溜进他的房间而他却从未察觉?
他宁愿出现在视频里的真是一个鬼,但“鬼”进屋前后的小动作说明他是个人,活生生、比鬼还恐怖的人。
视频画面还在推进,离床越来越近的“鬼”发出带颤音的低吟:“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声音鬼魅却可以清楚辨别出是个女声,可这个人的手臂并不似女人或纤细或偏肉感,线条更像精瘦男人的胳膊。
变声器?
方盐脑子里冒出这么个词儿,画面里的“鬼”也已吵醒了床上的人。
连串的尖叫裹挟满满惊恐,却因为视频声音调得很低而没有彰显出来,方盐的心被狠狠刺痛,虽然视频里的声音被惊吓得变了调子,他还是听出了那个声音属于自己。
那个失忆前的方盐。
“不是我,姐,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害你,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视频里那个方盐从惊叫变成了啜泣的低语哀求,他始终没有出现在画面里,方盐的脑子里却浮现出另一个自己跪在床上痛哭流涕的模样。
疼痛在心上扎了根,迅速绽放成一朵仇恨的绚丽赤红花,迎风摇曳,仿若火焰;所有来自本能的恐惧在这一刻被焚烧殆尽,只剩下追根寻源的决心。
视频里的“鬼”很懂适可而止,在方盐不停的诉说和求饶中快速后移至门口。屋里没什么亮光,床上的人又受到惊吓而神情恍惚,根本不会留意到“鬼”是怎么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