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间不算狭小的放映厅荧幕里面的左岸已经完全失了神,除了本能的害怕以及变得僵直的身体,已然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替人抱打不平,仗义执言的时候的她有多勇敢,现在浑身颤抖到连半个字都哆嗦不出来的她就有多黯然无色。
不知是故意,还是特意,女孩子竟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你那时候话挺多的,后来就少了。”
“言多必失。”
左岸神情冷淡,言语更是冷淡。可视线依旧一丝不移的落在荧幕上。
从那时之后的所有经历犹如柳絮一般一点点一点点的从她的记忆深处钻出,一层层的把画面堆高,把整个空间挤得只剩下仅能容纳一个人的角落。
“因为我?”女孩子的这三个字说出口,不管初衷是什么,只这三个字,就带着满满的恶趣味。
与左岸脑海中她那时不时倒在血泊中以各种姿态出现在左岸面前却无一字言语不同,这一回女孩子的话语明明比动作犀利,却又好似一把钝得生锈的匕首,一下又一下的刨着左岸心尖上的伤疤。
她试图击溃左岸用冷漠捍卫起来的坚强。
记忆里的画面越堆越高,越堆越广。
画面里女孩子以各种不同姿态倒在血泊中,有脑浆炸裂鲜血直流,有身首异处四肢不全,还有只留了个睁着一双快要喷火的大眼睛的脑袋,更有衣裳完好却脚踩鲜血不言不语只冷冰冰的盯着她看,直盯得她毛骨悚然的恐怖模样。
现在这些模样都像是活了一般,一个一个的汇集起来,向着脑海那个仅剩她一人站立的角落进攻。
她们想要利用她的软弱,让她再次陷入深渊。
女孩子沉默的看着同样沉默不语的左岸,她的悠闲自得与左岸的剑拔弩张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此时此刻的她们比之方才的两个人,她们的角色好似调了个个。
整个空间仿佛再没有了这间小小的放映室,就连身侧一直挨着她的那个女孩子也消失不见。
独留左岸一人站在空旷的高地,静静的看着那一具具光怪陆离的死尸一点一点的攀爬上高峰、一寸一寸的逼近她。
在沉默中静候的她并非无动于衷,她太明白此时此刻她所面对的是何种情形。
从她身侧消失的女孩子,率先攻上高峰,她站在高地的边沿,一袭白裙洁白无瑕,说出的话却咄咄逼人,半步不让,“关于我的死,你很愧疚?”
女孩子的身后那些形态不一的尸身依旧嗜此不彼的向着她们两人所在的高地攀登。
越来越多的尸体聚集在一起,如温泉般的鲜血从高地之下的地底里涌出,覆没草地,渐渐上涨,向着高地侵袭。
至于愧疚?
“是啊,”能不愧疚嘛?好端端的一个人,活生生的一条命,就那样在她眼前消亡。
她又不是没有心的禽兽,怎么能够不会对此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