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道:“你在家不也是吗,难道盐运使家的少爷还会缺人关心不成?”

    “呵。”鱼乐安笑了一回。

    容眠听他声音不对,好奇地转身对着他:“你笑什么,难道令尊令堂不是这样对你的?”

    “眠儿从没有打听过我家的事吧?”

    “我好端端打听你家作甚?”容眠理所当然道。

    鱼乐安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将没心没肺演绎得如此生动活泼的,但看着这么个人,又生不起怨怼来,只淡淡自嘲道:“你若稍加打探,便会知道,我母亲早亡,我父亲尚未出服就勾搭上二娘,次年就有了我弟弟,夫妻两个一心为他筹谋,我这个大儿子,算哪根葱呢?”

    容眠:“……”

    容眠悄悄伸过手去,勾住鱼乐安的袖子,讨好地摇了摇。

    他看着鱼乐安每天同自己一样冷呵呵的,还以为他在家里也是嚣张跋扈的公子哥,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故呢,亏他天天还笑得出来。

    鱼乐安看明白容眠的表情,勾起个笑:“我不这么着,难道天天哭丧个脸?又没人心疼,矫情给谁看呢?”

    容眠抿起嘴,真有点不好意思了,暗愧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鱼乐安把他细软的手指捏在掌心,一根一根把玩,见他面上羞赧,便安抚他道:“这也没什么,原也不是谁都有父母缘的,世上既有你这样千娇万宠的,自也有我这样爹不疼娘不在的,何况,我祖父是江南道盐运使,我外祖也是一方大儒,谁还敢欺负了我去不成?为着我父亲丢了脸,我祖父连我那二娘和弟弟一概不待见,外祖也觉得我在家颇多委屈,每常有什么好事第一个想到我,兼我几个叔伯都最疼我。如此,只要我自己不对我爹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我的日子,可比谁都好过的很,你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倒,倒也是这样。”

    容眠唏嘘,却也总替鱼乐安觉得不是滋味,他只要代入这好友的处境想一想,就替他委屈死了。

    容韶元再不待见自己,还亲力亲为教呢,再不济,自己的母亲总是最亲的,若把自己换作鱼乐安的处境,岂不气死八百遍了?

    同时,他又另想起一件事来。

    自己以往一向觉得容熙受尽宠爱,可是鱼乐安今儿的一番话,却让他有了另一层想象。

    换把他换到容熙的处境上,亲娘早亡,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外祖家在万里之遥,这么多年也没见来人问候一声,来了也帮衬不到什么;他娘虽为人公正,但隔了肚皮的总不如亲生的那么亲昵,倒也只剩一个容大人每常心疼他,可是一看到容韶元对容熙好,他又要闹得阖府不自在。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容熙会不会也和鱼乐安一样有想法呢?

    是不是因此,父亲才格外偏疼容熙?

    想到这里,容眠正准备替容熙难过一下下呢,眼前忽然闪过容熙那张又冷又利的脸来,比坚冰还要冻,比霜雪还要傲,不由打了个哆嗦。

    回过神来不免好笑。

    这是想到哪里去了,自己和鱼乐安都是凡人,凡人自然有凡人的烦恼,人家容熙可是凤凰,是神兽,是谪仙,又怎会生出他这样的司马牛之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