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爷对待下人虽然不苛刻,却并不亲密,这点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天枢,都是一视同仁的,所以宝未虽然气天枢总是霸在爷跟前,却也没气到失了奴才的分寸,干出糊涂事儿来。
容熙跳下马车的身手很利落,并不用小厮扶,但宝未还是张开手虚护着,同时鄙夷地看了一眼天枢,哪怕爷从不讲究这个,但身为一名专业小厮,得严格要求自己,任何地方都得精心,讲究细节,知道不?
可天枢并不搭理他,已经跟上了容熙的脚步。
这个狡猾的!
宝未忙一溜烟也跟了上去,哪怕只能看到他家大公子仿佛凝霜带玉的袍角,也觉得浑身舒畅。
等进了府,就到了宝未发挥的时候了。
他一眼看出大公子脸上淡淡的困惑,忙把这几天府里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学了一遍,宝未口条好,这点子东西为了说给爷听,早已在肚子里反复滚了不知多少遍,此刻竹筒倒豆子般,还没走到二门上,前因后果容熙已经完全听明白了。
他袍摆一顿,收了要回玉清轩的步子,转而走上通向容尚书的旭云阁的卵石小道。
宝未脑筋一转,爷必然是要去寻老爷为二少爷求情的,老爷这几日气得长吁短叹的,估计去了又有一顿折腾,大爷已经在官署忙活了这么些天,左右跟着也是在府里,他不如回去督促人铺床烧水,一切收拾好了,等大爷从老爷那儿回来就可以洗洗歇下,什么都齐齐全全的,这才显得他比别个贴心呢。
这么想着,宝未装模作样咳嗽一声,叮嘱天枢要好好跟着,自己则忙忙又往玉清轩跑。
天枢眼里压根没他,一个眼神都没有瞟过去。
当夜,容熙走后,容韶元书房的灯亮了一夜。
……
……
这些事情容眠并不知晓,他只管舒舒服服在平宁院养着,有空逗逗房里的丫鬟,一心一意同容尚书赌起气来。
流水般的鱼翅燕窝吃进去,容眠早起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这身皮子嫩得仿佛一块白豆腐,碰碰就能出水似的,头发也愈发油量乌黑,满月这个大丫鬟还算沉得住气,两个二等又能近得了身的丫鬟满初和满晴稀罕的不行,时常在容眠身上这里捏捏那里摸摸,梳头也要梳半天,仿佛迷上了这种手感。
要不是容眠还小,丫鬟们脸上也没有狎昵的意思,他几乎要以为她们人大心大,生出什么想法了,但这几个丫头的正派容眠是深知道的,前世都那么大了都本本分分的,他也不过白想想罢了,这几个都是唐氏精挑细选的好姑娘,不是容眠吹嘘自己人,就是放小门小户里做个当家主母都是尽够的。
这一日容眠正靠在窗户边看着丫鬟们堆雪人,他这几日不出门已看腻了雪景,东北角那一片也吩咐了满月,不要拘着,放小丫头子们去玩,因着容眠两场病,平宁院里上下着实人人忙碌,好不容易容眠都好了,心里一宽松,就玩乐了起来,满月等几个体谅她们辛苦,也就没说什么。
唐氏进来的时候,几个小丫头正围在一起,把些钗环群布打扮在一个雪人上,还商量着要用胭脂给这个雪人染个红嘴巴,再把容眠的旧衣服旧发带给那个雪人套上,让两个雪人拜堂成亲,正热闹得沸反盈天,猛不防见了率先踏进来的唐氏的大丫鬟绿明,当即各个吓得噤若寒蝉,低头垂首,脸上都变了颜色。
没等绿明开口斥责,容眠忙从窗户探出头去,扬声道:“娘,您怎么来了?”
说着下榻把脚往暖鞋里一套,就往院子里迎去,满月见他只着薄服,骇得不行,拿着大毛披风追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