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就会揉揉跪麻的膝盖,在心里吐槽,我倒是想父慈子孝呢,你倒是给我机会了吗,哼哼,小爷现在可不稀罕了。

    这些事,不过只是些导火索,虽是他爹偏心,倒大半有容眠自作自受的缘故,还不能算是彻底伤了他的心。

    而真正让他寒心的事,则发生在他十八岁那一年。

    他记得那一天,他与一二好友逃学在外,游荡到散学时间,他像往常一样踩着点回到家。

    因为今日乃他老爹的寿辰,他自觉平日里惹老爹生气颇多,难得这个日子里良心发现,虽是逃学,主要为给老爹挑一份生辰礼物,到时候把礼物偷偷扔进礼物堆,既全了儿子的心意,又没落下他荣小爷的面子,里外都齐全。

    谁知,回到家,尚书府门前车马冷落,并没有一点过诞辰的气氛,容眠一头雾水走进堂屋,只见他爹正黑着脸站着,几位眼熟的不眼熟的老爹同僚团团站了一屋子,人人脸上都没有笑模样,他也没有看到他大哥,按说这样的日子,正是大哥给他爹长脸的时候啊。

    他随口叫了一声爹,就要往内院走,他怀里正揣着东西,要紧赶着去藏起来。

    谁知,他爹一声:“逆子,你还敢回来!”

    当即冲出几个壮奴将他按住。

    他不明所以抬头,就见他爹满面寒霜,斥责他:“容眠,你不孝不悌,不学无术,枉为人子,想我容韶元发家于微末,上侍君王,□□奴仆,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一生唯有这个儿子没有教好,令先祖蒙羞。”

    容眠听了这话,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了。

    老爹说他顽劣不可教化,这话他都听出耳茧子来了,可是其他说的是什么,什么枉为人子,令先祖蒙羞,这些话从他老爹的嘴里说出来,他怎么听不懂了?

    容眠耳朵里嗡嗡地,有人开始劝他爹,劝的什么他也听不进了。

    他爹还在大发雷霆,继续训斥,可是他的耳朵里仿佛塞了棉花,训斥的话一概也听不见了。

    依稀只有四个字落入耳中:断绝关系。

    和谁断绝关系,断绝什么关系?

    容眠拍拍耳朵。

    好使了一瞬。

    哦,原来是要和我断绝关系。

    “各位同僚作证,今日我容韶元与此逆子断绝父子关系,从今往后——”

    往后什么呢,又听不清了。

    后来,就是一片兵荒马乱,记不清了。

    等他被小厮扶上一辆简陋的马车,怀里抱着包袱和一张加盖官印的断绝书,那时候他才逐渐回过神来,原来他是被老爹抛弃了,老爹说了,他不孝不悌,让他愧对祖宗,他宁愿不要这个儿子了。

    想到这里,容眠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