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着老头饱经沧桑的手,我真希望老头只是累了,一会他就醒来了。
“爷,老头,我今天考完试了,那些题我都会。”
“老头,你不是说我奶去过北京嘛,那我考个北京的大学。”
“老头,我不想上学了,你走了,徐成咋办。”
“老头,你睡好了就醒吧,六叔过几天还得找你喝酒……”
“老头……”
到了半夜的时候,我哭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谁从家里搬来个火炉放到院子里,火光照映着我的脸。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床上。我习惯性地到院子里问老头还有没有昨天剩的粥,一出门,就看着一个巨大的棺材摆在门口。
那一瞬间我以为是哪个人的恶作剧,刚想发作,才反应过来那个每天比我早起二十分钟给我做饭的老人已经去世了,躺在里面的就是他。
灵堂已经被搭起来了,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把老头抬进了棺材里。
邱婶子正在裁孝衣,六叔在摆酒,其他平时照顾我们的街坊领居也都在忙活着。
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有老人去世其膝下儿女就得在第一天晚上布置好一切,通知其他亲戚过来,然后和同村亲戚做孝衣做酒菜。酒菜是做给来吊唁的人吃的,一般都是摆一百多桌,一桌坐6个。
老头在村子里没有亲戚,只有一个远房亲戚,六叔。至于儿女,我想大姑二姑应该知道了老头去世的消息,只是不愿意回来罢了,她们姐俩什么德行十八年前我就知道了。三叔孝顺,但是人在监狱,想尽孝也尽不了。
我一一记下了来帮忙的几位街坊,他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做着亲人都不愿意做的事。
六叔看见我起床了,从桌子上拿了一个鸡腿递给我。
我看着油光发亮的鸡腿,摇摇头,:“六叔,这么多菜得花多少钱。”
六叔把鸡腿塞到我手里,“你这孩子,你六叔我养了一辈子鸡,别的没有,就是肉多!你放心,这些菜都没花钱。”
“六叔……”我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下来了。村里人经常说老韩积德,孤家寡人半辈子终于在外面捡了个野种。每次六叔听到有人这么说都会过去给他两个嘴巴子,他说:“飞子是我韩叔亲孙子,谁再说他野种我抽死他。”
六叔对我们一家很好,一直很好。
“飞子,你陪老韩吧,我们收拾这些事就好”村东头的马爷爷走过来说道。
马爷爷是老头生前的好友,两人平时没事就爱在一起聊天喝酒。
我知道此时说太多感谢的话也没用,只能给马爷爷深深地鞠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