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来的钱去买最基础的低级召唤的材料?以他的阶级,他去哪里接触这等高级的知识?
除非——除非他早就接受了别人的帮助。
“你居然……这真叫人意外。”
葛雷德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狰狞的神情随之平静下去,若不是他还捂着那只受伤的眼睛,他看上去就像眼前令他失态的意外从未发生过一样,仍然是仪容端庄的贵族子弟。
但随即他微微一笑,不过笑容里的攻击性破坏了他表面的风度。
“你的朋友曾与我说,你是特招生里最纯真的雏子,如同圣母身边头戴花环和手捧银瓶的天使。可如今看来,你只是将白色羽毛披得过于完美的黑羊……用洁白的一面蒙骗你可怜的室友、同伴、挚友,而将漆黑的内里朝向同样被你蒙蔽的高贵人士……”
他带着几分惋惜和讥讽地说:“你展现的自以为的正义,是否也是你逢场作戏的一环?在死去的友人面前升华自己的纯真,是否给你带来更多的刺激?”
我夸张地用比他更讥讽的语气说:“哦,光明神在上,你竟然以为我早已投身别人的怀抱。这样低劣愚蠢的揣度是你安慰自己受伤心灵的手段吗?花大力气来编排我这种下等人就能让你感到快乐吗?——噫,怎么了怎么了,你就生气了?你生什么气啊?”
我一说话,胸腔里就像有八百架管风琴齐奏,漏风。
这不妨碍我阴阳怪气。
我紧紧盯着葛雷德,他还没有急着来捕获我,这不奇怪,毕竟贵族们总是喜欢先铺垫一下开场,让自己站在道德或法律的高地,以此彰显自己与贱民不同的文化人身份。就算要动手,他们也只会寻求势均力敌的对手,或者通过挑战难以战胜的敌人来赞颂自己的骁勇无畏,与过于弱小的人作战只会显得他们不够格局。
况且,哪怕我先下手为强,暂时制服了一个骑士,葛雷德也不觉得我能逃离他的手心吧。
但他的反应激烈得超出我的意料。他的视线更是时不时就要在我的蜂身上绕一圈,像是要看清这只蜜蜂身体的每一个细节,也像是无法相信这只召唤兽会出现在我身边……这种难以置信,似乎不仅是发现自己低估了我的懊恼,还有贵族中常见的对高贵职业被下等人玷污了的厌恶,被贱民挑衅了的不满。
——那更像是一种求而不得的恼羞成怒。
一丝灵光骤然闪过我的脑海,我福至心灵!
“不会吧,不会吧!大名鼎鼎!风度翩翩的葛雷德先生!”我露出一个讥笑,“——你不会没有召唤兽吧?”
葛雷德:!?
他的表情马上让我得到了答案,我顿时哈哈大笑!
哈!
“天哪,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你怎么会没有召唤兽呀,你多大岁数了?二十?二十二?成年几年了呀,召唤多少次了呀,男爵!你怎么会做不了召唤师啊?”
葛雷德显然精心养护的年轻面容渐渐涨红,没被手遮挡的那半张脸上,额角青筋直跳,唯一完好的眼睛都充血得像是要爆出来。
“该死的、该死的——”他咬牙。
“哎哟,你破防了。”我说。
土生土长的葛雷德依然没听过‘破防’是个什么词汇,但他双商正常,结合语境顺利地领会了这句回复里最本质的阴阳怪气。